穿越如何成为人生赢家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4-22 03:2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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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书名:妙味娘子

2.章节:432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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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售价:5.99


 

正文

      



 第一章 论如何忽悠债主


    宁安县说起来不大不小,因处在东西南北通道交汇处,常年旅客不断,虽不及州府繁华,却也商铺众多,酒肆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此时东方初白,天色尚暗,东十三街已有多家铺子亮起灯火,升起炊烟,打开店门,等待客人上门。


    不多时,便有早起的旅客自客栈而出,至早餐铺子买上几个烧饼或包子,边吃边赶路。


    沈家杂货铺自沈父出事以来,已有好些天没有营业。路过的人听不到半点动静,不知情的估计还以为里边没住人。


    沈二郎起了个大早,瞅了眼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沈三郎,默默穿好衣服,准备做点早饭。


    出乎意料,厨房里灯亮着,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在忙碌。


    阿姐居然这么早起来了,她这几天不是身子虚,常常睡到响午才起来的么?


    “阿姐,你在煮豆子?”


    “嗯。”


    “做什么用的?”


    “包红豆包。”


    锅里的红豆已有些粘稠,沈小漾用筷子夹了一颗起来,两只手指一捏,红豆便成了粉,可以加糖了。沈小漾倒了一大碗白砂糖下去,边煮边搅拌,不多时便将收干了水的红豆泥盛起。


    案板上放着发酵了一夜的面团,沈小漾分成了十来份,滚成了圆球,红豆泥也分成了相应份数,捏成一个个小团。


    按扁面团,放上红豆馅,四周的面往中间提好捏紧,包子转眼成型。


    红豆包全部包好后放到烤盘里,塞进烤炉。


    这个时代还没有烤炉,沈家厨房的烤炉是沈小漾前两天找工匠砌的,这种原始烤炉温度不容易操控,她花了不少时间熟悉。


    待到包子烤好,烤箱门打开那一刻,香味扑鼻而来,晾了会儿,沈小漾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包子掰开,久违的红豆清香。


    “阿姐,真好吃!”沈二郎已经塞进嘴巴,赞叹不已。


    “去,把三郎、四娘都喊起来吃包子,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好咧。”


    锅里还温着早就煮好的小米粥,沈小漾盛了四碗粥,摆好红豆包,沈家三小也洗漱完毕过来了。


    三郎和四娘原本犹有些睡眼惺忪,看到包子的那一刻瞬间精神起来。


    “阿姐,这就是你烤出来的包子么?”三郎十分好奇,前几天阿姐说包子也能烤来吃,他就想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阿姐,这个和蒸的包子真的不一样呢。”四娘大大咬了一口包子,红豆泥细密绵软香甜的口感分外合小女孩口味。


    沈二郎默不作声,摸了一个又一个包子,红豆包不多,不赶紧吃三郎四娘就要开始抢了。


    沈小漾就着小米粥吃着红豆包,内心里泪流满面,自从来到这个要啥没啥的破时空,她想吃个红豆包都得从烤炉砌起,她容易么T_T。


    要不是穿越前为了认证某菜谱网站的厨师头衔,研究了成千上万的菜谱,创作了一整年的饭菜,她来这儿也只能梦里尝口家乡味。


    四张口很快吃完了所有红豆包,三小眼睛发亮地看着沈小漾:“阿姐,以后我们不卖杂货了,卖包子吧!”


    沈父尚在时,沈家杂货铺靠着从过路旅客手里进些东西南北的货物来卖,生意不好也不坏,赚不了几个钱,也只一家五口糊口而已。


    若是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倒也没什么。糟就糟在一个半月前,沈父见人家山货卖得好,便想着去山村里收点货,好歹赚一小笔,过个好年。熟料路上撞见劫匪,不但货物被抢了,命也丢了。


    人这运气一背起来,便如沈父这般了。


    沈父一去,家里剩下四个孩子,沈小漾十三了,沈二郎十岁,沈三郎七岁,沈四娘五岁,一家子突然没了大人,日子还没想好怎么过下去。杂货铺也暂时关了。


    沈小漾想起这境况,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不能卖包子。”


    “为什么?这包子这么好吃,别人家又没有。”三小想不明白。


    “做包子太费劲,赚的钱又不多。你看隔壁的包子铺每天三更就起来做包子,还兼卖豆浆和稀饭,生意也一般般。”烤炉这么落后,一天烤不了几个包子,起早摸黑的,她还长不长身体,三小还算是小娃娃,又帮不上忙。


    三小听了,安静的不说话了。要是阿姐天天要这么早起来,他们也心疼。


    正在此时,“当当当”的铃声响起,是铺子有人来了。铺面和后院有点距离,一般人家在铺子大门旁挂个大铃铛,铃铛声音比敲门声清脆,人在后院也能听得见。


    才刚吃过早饭,这么早会是谁过来?


    沈小漾和沈二郎到铺子里开门,只见门口站了个戴着薄毡帽体型偏瘦的中年男子,沈小漾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这是谁,沈二郎喊了声:“六爷早!”她才想起来,这是郭六爷。


    郭六爷在宁安县开了几家酒楼,小有名气,也没听说沈父和郭六爷有什么交情,骤然开门见着这么一号人,沈小漾颇为诧异,但想必人家没事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便迎了进来。


    “六爷可是稀罕客,这大冷天的我们起的晚,茶水来不及准备,六爷别见怪。”沈小漾拉着沈二郎坐在了六爷对面,“不知六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郭六爷扫了眼这一大一小,沈父走的匆忙,原以为这几个孩子难免悲伤过度忧思难解,如今来看,这一脸平静淡然的,许是年纪小,还不知道丧父意味着什么呢。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沈小漾,缓缓道:“你们父亲去收山货前铺里没多少流水,找我借了三百两银子。这是欠条,不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偿还?”


    沈小漾接过欠条,她穿过来没几天,沈父笔迹自然认不出来,拇指印更别说,她转向沈二郎:“二郎你知道吗?”她是女子,最多在铺子里帮忙看看店,沈二郎以前偶尔跟沈父出去走。


    “知道,那天爹带我去了。”沈二郎点头说道。


    家里只余三四十两,离还债差一大截,一时半会还真还不了,看郭六爷这么快就上门催债,显然是不看好他们几个孩子的偿还能力。


    “我们家暂时还不了这笔钱,六爷是怎么想的?”


    “你们家的铺子大概能作价六百两,我可以把铺子买下来,这样你们不但不用还债,还有三百两可以安家,再找点别的营生,吃喝也是不愁的。”郭六爷对沈家杂货铺位置挺满意的,自家酒楼食客渐增,有不少喜欢外带糕点的,他打算在这里增加一个专卖点心的铺面。这六百两他开的是公道价。


    原来是看上了铺子,沈小漾心想,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她可舍不得卖铺子,便是单把铺子租出去,一个月也有二三十两。更何况,这铺子她另有打算。


    “这铺子是家父留给我们姐弟妹几个唯一的东西了,也是我们如今的安身立命之所,哪里舍得卖掉。宁安县那么大,六爷想必也不差我们家这一个铺子,若不是看在家父面上,也不会特地关照我们。我倒是有个想法,想和六爷谈谈。”


    “什么想法?”


    “六爷可曾听说过豆腐?”


    “豆腐?这是何物?”


    “用豆子加工而成的食材,颜如白玉,嫩若蛋羹,可凉拌,可煎炸,可酿肉蔬,吃法丰富多彩,味道缤纷多样。”


    “这倒是头一回听闻。听你的意思,你有这做豆腐的方子?”


    “正是。”


    “你想卖方子于我?”


    “那倒不是。我大概会先卖豆腐,六爷不如先尝尝这豆腐再说。我明日便做些豆腐送去六爷酒楼,做几样新菜试试口味。这豆腐可是和鱼肉一样的食材,能做红烧豆腐、香煎豆腐、麻辣豆腐、凉拌豆腐、三鲜豆腐、豆腐丸子、蟹黄豆腐、酿豆腐、香椿豆腐、鱼头豆腐……堪称素食界的霸王花。”


    沈二郎听着听着嘴角抽了抽,自从他们家阿姐前些天风热好了之后,提起各种吃的就如此时这般两眼放光,嘴角仿佛要流下涎水,这些能说上三天三夜不重复的美味佳肴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是神仙托梦。


    阿姐原本就吃的不少,已经是微胖界的了,再吃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嫁出去。


    沈小漾来了没几天便发现这个时代没有豆腐,豆子还是豆子的吃法,然而这里石膏又很普遍,药材铺里很容易寻到,时人把石膏当做解饥清热、除烦解渴、清热解毒的药物。


    找到石膏沈小漾比淘到金子还兴奋,这将意味着一种全新的食材和一系列的菜谱,在此时的饮食行业绝对能刮起一阵风。


    郭六爷忍了又忍,他没见过豆腐,想象不出这种美食的味道,在沈小漾滔滔不绝的形容里被洗礼了半响,道时候不早,该去巡店了,便起身告辞。


    然后,直到走出了两条街才突然站住,感觉有种被小娘子忽悠了的感觉。他是来要债的吧,是来要债的吧,来要债的吧……怎么两手空空回来了?


 第二章 叮,妙味斋上线啦


    郭六爷离开后,沈小漾嘱咐三郎、四娘看好家门,别给陌生人开门,便带着沈二郎出门去了。


    待到午时,东十三街人气正旺,沈家杂货铺前沈小漾和沈二郎带着两个抬着块招牌的汉子回来了,没一会,取下了旧招牌,挂上了新招牌。


    “妙味斋?大娘子,你家铺子这是改名了?”有街坊好奇出来瞧了瞧。


    沈小漾点了点头:“是啊,以后就叫妙味斋了。”


    “卖什么?”


    “卖吃的。下午我请你们尝尝。”


    店里还剩些杂货,沈小漾提笔写了“转业经营,清仓大甩卖”几个大字,贴在立式原木架子上,摆在店门口,让沈二郎看着铺子,自个儿回后院做豆腐。


    做豆腐可不是轻松活,浸豆、磨豆、滤浆、煮浆、点浆、压制六大步骤必不可少,人们将“打铁、晒盐、做豆腐”都归为艰苦的营生,沈小漾带着几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娃娃,也没指望过靠卖豆腐过活。


    然而豆制品这么营养丰富又好吃的东西,还是应该出现在餐桌上的。


    豆子是早上做红豆包时浸泡的,已经颗颗吸了水涨得鼓鼓的,饱满圆润,沈小漾把院子里的石磨冲洗干净,加水加豆转起了石磨,乳黄色的豆浆落在了小水缸般大小的大木桶里。


    三郎、四娘两个闲得慌,笑嘻嘻地跑过来帮忙添豆子加水。


    磨好了豆浆,沈小漾取出一个长长的纱布袋子,放进另一个大木桶,一瓢一瓢的将豆浆舀进布袋子里滤浆,末了,用力提起布袋子,拧紧,将水分全部挤出来,袋子里剩下的那一大团,便是豆渣了。


    接着,将滤过的豆浆都倒进锅里,大火烧开,边煮边撇去浮沫。


    煮浆的同时在旁边小锅上烧了石膏,碾成粉末,用清水调成石膏浆,倒入锅内烧好的豆浆里,边倒边沿着同一个方向搅动勺子,直到片刻后豆浆开始凝成豆花。


    豆花凝好后,在木板做的豆腐框里铺上纱布,舀上豆花,满框后纱布包起来,顶上放上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压着,压掉多余的水分。


    沈小漾接连做了三框豆腐才停手,煮最后一锅时,舀了四碗豆花出来,撒上白砂糖,招呼三小来吃豆花。


    青花瓷碗里白嫩鲜滑香甜的豆花轻而易举的征服了三小的嘴巴,恨不得再来三碗。


    “阿姐阿姐,我还想吃。”四娘撒着娇,眼巴巴看着沈小漾。


    “留点胃口,晚上咱们吃豆腐。”


    待到豆腐做好后,沈小漾拿着木尺子和刀子,“刷刷刷”将每框豆腐横五块、竖五块的各划成了二十五块,每块长宽高皆为3寸。


    将其中一框豆腐再切成小块,热锅下了半锅油,将豆腐小块扔下去,小火慢炸成了金黄色的豆腐泡,捞起来晾干。


    铺子里原有些细藤编织的小篮子,做工粗糙,装不了多少东西,先前卖一文钱一个,沈小漾前几日又联系卖家要了一批,如今有好几百,用来装豆腐刚好。


    一个小篮子能装4块豆腐,沈小漾往每个篮子里装了2块豆腐一份豆腐泡,准备送给东十三街及附近相熟的街坊邻居们。


    日已西下,暮色降临了整个宁安县,李木匠正点着门口的红灯笼,却见门前来了一大一小,手里各提着一个小篮子,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哎,是大娘子和二郎啊,吃饭了没?”李木匠招呼道。


    “一会就吃,家里做了点豆腐和豆腐泡,想着大家没尝过,给你们家送点。”沈小漾说着,将手里一个小篮子递给李木匠。


    细藤篮子里铺着片翠绿的芭蕉叶,衬着白豆腐犹如上好玉石,金黄的豆腐泡看上去也很有食欲。


    李木匠接过篮子,惊奇地叫了起来:“看着可是稀奇玩意,你们有心了。最近家里怎么样?铺子还开吗?”


    “改‘妙味斋’了,以后卖吃的。”


    “以后要卖这豆腐和豆腐泡?”


    “嗯。以后还请多多帮衬。”


    “这个怎么吃?是菜啊还是点心?怪精致的。”


    “白色的是豆腐,可以凉拌,撒点盐,淋上香油或热油,加一把葱花就可以吃了;或者红烧、油煎、煮汤都行,吃法随便。黄色的是豆腐泡,可以炒肉片、炒青椒、炒白菜,也可以红烧,塞肉进去酿,总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我这就让婆娘做来吃晚饭。”


    “我们姐弟先走了,还要给其他街坊送点。”


    “慢走哈,谢谢了。”


    沈小漾和沈二郎花了大半个时辰送完了所有准备的篮子,回到家一看,三郎和四娘已经啃起了豆腐泡。


    “阿姐阿姐,这个好吃。”


    “没滋没味的你们也觉得好吃啊。”


    “香香的。”


    沈小漾笑了,“来,咱们今晚吃豆腐宴。”


    红烧豆腐、香煎豆腐、小葱拌豆腐、肉末蒸豆腐、白菜豆腐汤、香菇酿豆腐泡……沈小漾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和三小吃了个肚儿尖,饱得快走不动路。


    与此同时,收到豆腐和豆腐泡的十来户街坊们,也都心满意足的吃着前所未有的豆腐菜肴,啧啧赞叹着。


    “大娘,平时连白菜你都能整成半生不熟的,这豆腐淋点酱油和葱花就能吃了,简直拯救了你的厨艺。”


    “三娘,给你弟让几块豆腐,别都夹自个儿碗里,你弟挑食得很,难得这豆腐他爱多吃几口。”


    “这红烧豆腐泡吃起来居然跟肉一个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


    “沈家杂货铺以后改卖吃的,这豆腐和豆腐泡也做得啊,独一份儿!”


    “爹,明儿咱们还能吃豆腐么?”


    “……”


    夜深人静的时候,妙味斋内院子里仍然忙碌着,沈小漾重复着磨豆、拧浆,沈二郎煮浆、点浆、压制,沈三郎抄着菜谱,沈四娘则裁着芭蕉叶铺篮子里。


    磨豆、拧浆都是力气活,推了一天磨,拧了一下午和一晚上浆,沈小漾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这缺乏运动的虚胖小身板能支撑下来简直是奇迹!但看着三小都这么认真的跟着一起熬夜,沈小漾咬咬牙又坚持了下去。


    沈二郎是个聪明伶俐的娃,看着沈小漾下午做那三框豆腐便学会了怎么做,煮浆火候、点浆的技术简直把握的比沈小漾要好,青出于蓝胜于蓝!


    至于沈三郎,虽然刚开蒙不久,认得字不多,抄起菜谱也是有模有样。这是几样豆腐菜式的简单菜谱,沈小漾打算放篮子里随豆腐赠送的。豆腐这样横空出世的新异食材,给人们传授一些做法,做得多了,吃法也就丰富起来,人们自己就可以补充。


    芭蕉叶是下午约好的牙人送过来的,没听说芭蕉叶这样野地里随便长着的东西都有人买的,十文钱就有一大捆,洗干净裁成片儿,放篮子里垫豆腐盖豆腐再好不过,清新自然脱俗。


    “阿姐,明儿咱们这豆腐怎么卖?”沈二郎问道。


    “十文钱一块。”


    “这有点少了吧,一斤豆子才做三斤豆腐,一块豆腐都半斤了,一斤豆子都得二十文,还得耗石膏和柴火,人工也得花不少,干嘛卖这么便宜,这么新鲜的事物,便是一百文一块那些大户人家也是吃得起的。”不愧是家里开铺子的,沈二郎算盘打得叮当响,这些沈小漾可没与他细说,他倒是记下来了。


    “因为阿姐不只是想卖给有钱人阿,阿姐想让所有人都可以吃到豆腐,跟冬瓜白菜一样。”


    “为什么?”沈二郎有点懵,有钱不赚是不是傻?真看不出,他阿姐原来是个胸怀天下、济世救民的人。


    “阿姐有更值钱的东西要卖,手里好东西太多容易招人眼红,反正做豆腐那么辛苦,就让别人去做好了,咱们以后也能随便买来吃。”


    沈小漾终于拧完了最后一桶浆,伸了伸腰,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感觉,下一秒就想立刻趴下。


    “阿姐,我抄完一百份菜谱啦!”沈三郎放下笔,跑过来找沈小漾邀功。至于沈四娘,早就裁完叶子去帮二郎看火了。沈家的娃娃都乖巧懂事的过分,沈小漾摸了摸三郎的头:“三郎太厉害了!手肯定酸了吧,阿姐帮你揉揉手哈。”


    “我也要帮阿姐揉手。”


    “好呀,阿姐手也酸了。”


    直到深夜,才终于做完最后一框豆腐,数了数,居然有六框,比下午时效率高得多,先前买的豆子都用完了,石膏倒是还有不少。


    沈小漾买石膏时为了避免引起药铺注意,倒是没有在同一家大量购买,而是跑了好几家药铺凑着买的。跟掌柜打听过,石膏矿有不少,这石膏用处虽一般,价格倒是低廉,以后也能满足大量需求的。


    这会的天气已是深秋,夜里冷得很,估计再过不久,就要下第一场雪了。因为气温低,沈小漾才能夜里做好豆腐,明日清早便能送去菜市场卖,放到下午也不会坏,天然的冰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三章 少年,你占了叔的位置


    城东菜肆是宁安县规模最大、食材最多、人流最旺的菜市场,无论是大户人家、中小饭馆、平民百姓都爱来这里采买。


    每日辰时是城东菜肆最热闹的时候,满满当当全是拉货的、卸货的、理货的,圆滚滚的大白菜、颜色鲜艳的辣椒、红白分明的鲜肉、活蹦乱跳的鱼虾、嘎嘎乱叫的肥鸭、金黄诱人的橙子……瓜果蔬菜肉应有尽有,便是山珍海味也时不时出现。


    摊贩们忙着择菜,打开包装、撕掉烂叶、切掉菜根、撕掉外皮、剖腹切鱼、开膛杀鸡……地上迅速积满各类垃圾,而后又有人快捷的清扫干净。不过大半个时辰,菜肆便从空荡荡变成琳琅满目、充满活力的一幕。待第一拨采买带来,讨价还价的声音又让这活力更上一层楼。


    菜肆大部分摊位都是常规摊位,摊贩们每年参加官府的投标所标来的,支付了一年的租金后,便能安心卖上一年菜。也有小部分临时摊位,每日都有人争夺,需得早早过来占据位置。


    常老五家常年卖菜,因去年不曾标的常规摊位,今年不得不辛苦些,每日卯时便早早过来占了摊位,因他家来得最早,往往临时摊位最好的位置便都归了他。


    然而今日却是例外,常老五挑着两大筐新鲜小白菜过来时,他平日的位置早有人在,是个十岁左右的小郎君,正坐着张板凳,守着一条宽阔的长条凳,长条凳上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木桶、一堆小篮子、一叠碗勺和四方框不知道什么东西,凳子旁边竟然还有一桶清水和一个炭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口小锅。


    看到他过来,小郎君扭头笑着叫了声:“大叔早上好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常老五摊位被抢虽有些不快,也只好怏怏不乐说了声:“早。”随即在旁边摊位摆好菜筐,拿出杆秤。


    眼角余光瞄见那小郎君站起来打开了大木桶盖子,取了个碗,舀了些白花花的东西,撒了吧不知道是糖还是盐的进去,添了个勺子,两只小手端到了他跟前。


    “大叔,这是我们家的豆花,尝尝吧。”


    瞧见这晶莹如玉的一碗新奇玩意,常老五有点不好意思:“这怎么好,你们还得卖呢。”


    “我们不卖这个,卖的是豆腐,豆花是免费赠送的。”小郎君指了指那四个方框。


    常老五只好接过来,捏起勺子舀进嘴里,温热的豆花入口即化,只余下豆香和清新的甜味,不由赞叹:“是个好东西!”


    一时难免好奇:“你们家是哪家?”一般人家也拿不出这个吧,他在菜肆这么多年没见过。


    “东十三街沈家杂货铺的,不过,我们现在改名妙味斋了。”这小郎君正是沈二郎。


    “沈家杂货铺?你爹是沈大?”常老五突然想起来,他也去那买过东西的,只是沈大据说前不久出事了,家里只留下几个娃娃。


    估计连铺子都要开不成才来菜肆卖菜,好端端的商户一下子沦落到与他们这些走夫贩卒为伍,日子怕是要艰难咯。


    “嗯。”沈二郎回了声,接过常老五喝完了豆花的碗勺,用清水冲洗干净,又放回了那堆碗勺里,忽而扭头看向菜肆入口,常老五也跟着看过去,却是个小娘子,抱着几个支架子走了过来。


    来的正是沈小漾,和常老五打过招呼后,她将三个支架子在长条凳前一字摆开,这是三个告示牌,其一写着:“卖豆腐,送豆花”,其二写着:“现煎豆腐,免费试吃”,其三写着:“招做豆腐学徒,学期一个月,包吃不包住,保证学会做豆腐”。


    常老五识得几个大字,这一看完,心里震惊的不得了!


    这买一赠一的促销手段倒也没什么稀罕,现做试吃却是前所未见的,大抵是没人想过干搬炉子搬锅挑水过来现场做吃的这种麻烦事,哪怕是不曾吃过的新食材,最多也就告诉你回家怎么做,有胆量现场做来吃,至少说明一点:这东西不难吃或者很好吃,这才会吸引人们买。


    至于招学徒这条,常老五表示自己见过的世面实在太少,谁家的独门技艺不是藏了又藏,生怕被偷学了去!哪怕招学徒,不学上个三五年,给师傅家做牛做马,又哪里学的了皮毛,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真本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学到。


    沈家人是不是脑子里有坑?


    常老五摇了摇头,果然小娃娃就是天真,哪怕把这技艺卖给别人,也比送出去好得多。沈大好不容易留下点东西,不指望他们留住,也不希望看到这样吧,若是看到了估计会破口大骂吧,这样的败家子可不是谁都做的了的。


    然而,与此同时,常老五又暗搓搓的想着,万一这要是真的,他家大郎也有十五六岁了,正愁着送去哪里学门手艺呢,这要是学会做豆腐,家里也不用单单种菜卖菜,一年也就勉强糊口。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点火热。


    火热的不止是常老五,辰时一到,菜肆里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沈家豆腐摊前更是挤满了人。豆腐虽然是新鲜事物,爱吃螃蟹的人却不少,特别是追求新奇特异的大户人家们,采买是挖空心思选最好的、最新鲜的、最独特的食材给主子们,说不准哪天一道独特的菜就能让他们获得青睐。


    沈小漾笑眯眯的煎着豆腐,一锅煎好,长竹签一串,递给围着的人们,一边说着:“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大家晾一晾再吃。”有那急性子的,到手就咬了大口,也不怕舌头被烫着。这个时候的豆好、水好,哪怕只是简单的煎豆腐,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沈二郎则吆喝着:“卖豆腐啦!十文钱一块豆腐,买四块豆腐送一碗豆花!”


    买了豆腐尝过豆花的人们纷纷问道:“这豆花卖不卖?”听到不卖之后颇为惋惜的走了,也有忍不住多买几块豆腐就为了再喝碗豆花的。温热馨香的豆花喝下去,仿佛全身都熨帖了。


    围着的人太多,差一点就发生践踏事件了,附近摊位的小贩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豆腐这么受欢迎。


    沈小漾和沈二郎不过运了四框豆腐过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卖光了,豆花也都送完,人潮这才慢慢散去,余三三两两问明日还卖不卖的。


    也有个别问招学徒事宜的,然而条件宽厚到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倒是一时半会并不当真,只以为是胡闹或噱头。


    东西卖完了,沈小漾和沈二郎收拾摊位,将碗勺锅子清洗干净,这些东西分了几趟运过来的,幸而东十三街离菜肆不远,不然也赶不及。


    常老五摊前买白菜的人不多,称着空隙,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娘子,这招学徒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可是,哪有这么干的,他们一个月后学会了,你们卖什么?”


    “来,常大叔吃个红豆包。”红豆包是沈小漾早上起来煮豆花时做的,她和沈二郎都还没吃早饭,这会翻出个油纸包,递给了常老五一个,余下的和沈二郎分着吃。


    香甜的红豆包犹有余热,酥香的味道别具一格,和那豆花一样,常老五也是头一回吃,味道一样很好。


    “学徒们帮我做一个月豆腐,我就能攒点本钱做其他东西卖了,这天下间的技艺总是层出不穷的,豆腐这东西就是用豆子做的,大家现在都会做豆浆,也许哪天就会做豆腐了,我先琢磨出来,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以后大家学会了,我也可以买来吃,不必自己做那么辛苦,反正卖不了豆腐我还能卖包子嘛,这红豆包常大叔也觉得好吃吧。”


    红豆包确实好吃,尽管常老五仍然听不明白公开做豆腐的方子对沈家有什么好处,明明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算了,有人犯傻,其他人当然乐得捡便宜。


    “我家大郎今年十五了,可以跟着做豆腐吗?”


    “当然可以。”


    “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开始。早学一天你们就能早一天得到做豆腐的方子呀。”


    “这样急……”常老五有点懵逼,“吃过晚饭我让他去找你们可好?”


    “没问题。”


    第一次菜肆豆腐大卖,沈小漾自然开心,不过她的目的却不是卖豆腐,而是让人们知道豆腐,对做豆腐感兴趣的人能来找她。


    晚睡早起伤不起,搬物料回去的几趟里,沈小漾已疲乏不已,沈二郎却兴致勃勃,明明眼底乌青却不见丝毫倦怠之色,兴奋地说道:“阿姐,四框豆腐我们卖了一两银子呢。”实际上应该更多,家里还有两框呢,那桶豆花还是免费赠送的呢。


    “二郎喜欢挣银子啊?”


    “当然喜欢啊。”


    “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挣到更多银子,睡在银子上面都行。”


    沈小漾突然觉得,菜谱这个金手指也是不错的,虽然不能治病救人拯救世界,好歹能让更多人混口饭吃吧。


 第四章 没做过豆腐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沈小漾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嘴上各种好吃懒做能不动就不动,实际上干起活来跟老黄牛一样。整整三天时间,带着新招的学徒和沈二郎,披星戴月做豆腐卖豆腐,让宁安县小圈子里刮起了一股小旋风。


    人们见面不是问:“你吃了吗?”


    而是“你吃豆腐了吗?”


    没吃过的一大早去城东菜肆买,现场一看,豁,挤满了人!严重影响了菜肆的秩序!


    沈家摊档附近的小贩们心里既甜蜜又忧伤,甜蜜的是难得这么多人凑在自己菜摊前,忧伤的是这些人都是冲着豆腐来的!


    而经过几天传播,招学徒的事情得到证实,不少人心动了。


    聂大郎这天和往常一样,在菜肆结束一天的喧嚣即将安静下来时,来菜肆捡些烂菜叶坏萝卜之类的。家里已经好些天没米下锅了,每到饭点,闻到别人家炒菜的香味,阿妹就耐不住小声嚷嚷:“阿兄,我想吃肉。”


    我也想吃肉啊!聂大郎心想,然而他们家现在没有分文收入,青菜也买不起。他都已经十四岁了,可长期的营养不了让他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没有哪家店铺愿意要他做伙计,扛麻包袋之类的重活他又干不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和阿妹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打扫菜肆的几个婆子清洁来到附近,正议论着妙味斋招学徒的事。


    “听说一个月就能学会做豆腐呢,你看看这几天菜肆的热闹,别说十文一块,二十文三十文估计要买的人也得排长队,要真能学会,卖豆腐能赚不少呀。”


    “是呀,那常老五的大郎送去学了呢,我家二郎要不是在酒楼当伙计脱不得身,我也想让他学学,多一门手艺多一条活路啊。”


    “据说这豆腐在酒楼卖得老贵了,一道菜能卖三四百文。”


    “可不是,我家二郎在的那鲜香楼有的豆腐菜式还卖五两银子呢!”


    “豁,五两银子!这吃的是银子还是豆腐。”


    “我们这扫地一年也挣不了五两银子,不知道这学徒有没有年龄限制,老婆子我也想去学学。”


    “就你这把年纪了,能学得会吗,还是别去丢人了!”


    “学徒还包吃呢,天天能吃到豆腐了吧!”


    “哈哈,馋豆腐了就早点起来买呗。”


    “……”


    聂大郎在旁边听了半响,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学徒包吃呢!”他这年纪当学徒是最好的吧!冲动之下,他赶紧打听了妙味斋在哪里,拎着一布袋烂菜叶跑了过去。


    妙味斋里众人正在吃晚饭,除了沈小漾一家四口还有六个学徒,刚好坐了一桌。菜式简单,都是容易做的快手菜,有肉丸子青菜豆腐汤、清蒸鲫鱼、葱油鸡、红烧豆腐泡、香煎豆腐、蒜薹炒肉……对学徒们而言,这足够称得上丰盛的一顿。


    这几天来了十来个学徒,有十几岁的,也有二三十岁的,沈小漾将他们分成早晚两班,早班卯时报道,申时告退;晚班申时报道,亥时告退。轮班制使得早、中、午晚都有豆腐卖,虽然制作的仍然不多,各大酒楼和菜肆也都能送上一些。


    聂荣过来铺子时,见到的便是热热闹闹的一桌人和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


    “那个,”他咽了咽口水,“我是聂大郎,来应征学徒的。”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会不会跟应聘店铺伙计一样被嫌弃。


    沈小漾看着面前身形单薄,面黄肌瘦,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布袋子,袖口已经磨坏了,布鞋上破了不止一个洞,跟街上的乞丐没多大分别的小少年,心里酸了酸,微笑说道:“先一起吃晚饭吧。”


    真的包吃呢!聂大郎黝黑的眼珠亮了起来。


    沈二郎多拿了副碗筷过来,众人挪了挪位置,添了个凳子。


    聂大郎放下布袋子,坐了下来,看着满桌肉菜,才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有点不安的问道:“我……我可以吃一半带一半回家吗?”


    “为什么要带回家?”沈三郎好奇道。


    “我阿妹还没吃饭。”


    “把你阿妹喊过来一起吃吧。”沈小漾对小少年说。


    “那怎么行,我把我的饭留一半给她就好了。”


    “你可以带阿妹过来一起干活,她可以帮忙捡豆子。”


    “真的可以吗?”


    “千真万确。”


    “我这就回家叫她!”


    聂大郎兴奋的快速离开凳子,一溜烟跑了出门。


    于是,聂大郎和聂二娘也加入了学徒行列,虽然他们年纪还小,最多也就捡捡豆子、看看灶火、洗洗工具之类的。做豆腐的工序并不复杂,有心学的话看几回也就弄懂了。


    实际上,除了尚不知道点豆腐用的石膏浆是何物,学徒们对于做豆腐已了然于心。沈小漾待一个月结束后才把石膏的事情告诉他们。


    目前传授的,不止是豆腐,豆干、豆皮和豆腐泡她都教他们怎么做了,日后他们爱卖豆花卖豆花,爱卖豆腐卖豆腐,爱卖豆干卖豆干,豆制品品种丰富,多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做出新品种卖呢。


    沈小漾教会学徒之后,自己便不动手了,她和沈二郎做起了豆腐乳。专门整理了个干净房间,放了好几个填充干净稻草的木架子,一层层码着小块的嫩豆腐,等晾上十天半个月,长好白色毛霉,过一下白酒,沾了盐、辣椒粉、胡椒粉、花椒粉,放水沿坛子装好,过几天就能吃,能搁一年。


    单吃豆腐乳,沈小漾也能吃几碗白饭。


 第五章 有只白三爷路过


    是日正午,宁安县今冬第一场雪悄然降临,无声无息的白了屋檐,铺了路面。除了孩子们欢呼雀跃跑来跑去,大人们缩着脖子,依然各忙各的。


    一伙浩浩荡荡的商队正往宁安县城方向行进,离城门只有几百米。商队护卫们无不高大魁梧,神色坚毅,步履踏实,坐下马匹膘肥体壮,毛色亮滑。即便风尘仆仆,稍有倦怠,也掩盖不了这是个实力彪悍的商队。


    商队中有十几辆马车,除了顶头那辆是坐人用的,余者全是货物,皆压得沉沉的,盖得严严实实,风雪不进,雨水不侵。


    顶头那辆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燃着一炉香,丝丝缕缕散在车厢内。角落的炭炉上烧着一壶水,一婢女正看着水壶。因有暖炉的缘故,车厢里温度倒是只着秋衣便可,丝毫察觉不到外头寒意。


    茶几旁边塌上歪着个浓眉大眼、长相俊朗的青年男子,手里握了卷翻开的书册,却并未在看,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百无聊赖的问了句:“七贯,到宁安县没?”


    婢女恭敬的回了声:“三爷,正在入城。”


    “泡杯白茶。”


    “是,三爷。”


    恰在此时,车外传来几声叫卖吆喝声:“卖豆花,又香又嫩又白又甜的豆腐花!各位大哥,雪天来碗热豆花了喂!”


    青年男子来了兴致,搁下书册,朝婢女道:“给爷来碗豆花瞧瞧。”


    得,他们家爷对新鲜小吃的热乎劲儿又来了。


    七贯默默吐了句槽,掀了帘子快速步出车厢,喊车夫停了车,朝路边小摊走去。


    很简陋的小摊,条几上摆着三个大木桶,盖得严严实实的,连木桶外都裹了一层皮子,虽然有点陈旧,倒也还干净。站在摊子边上的正是聂大郎。


    前几天学做豆腐的这批学徒都期满散伙了,聂大郎兜里掏不出几个钱来,便是想卖豆腐也没本钱买豆子。沈小漾心疼他们两兄妹孤苦伶仃,无枝可依,借了本钱给他们添置了些用具,买了些豆子。其他学徒多半在菜市场卖豆腐、豆干之类的,聂大郎看中人流量不少的城门口,跑来卖豆花,一时半会也没有人和他竞争,一天也能卖上好几桶豆花。


    “能瞧瞧这豆花吗?”七贯问,跟着三爷走南闯北也有好几年了,也是头一回听见豆花这玩意。


    “您尽管瞧,”聂大郎拎起其中一个木桶盖子,露出白花花的豆花,“这是豆子做的,还热着呢,要不要来一碗?”


    七贯瞧着莹白的豆花,卖相倒是不错,估计能入得了爷的口,“先来一碗吧,多少钱?”


    “三文钱。”


    装豆花的小碗是一种叶面宽阔的竹叶折成的,聂大郎费了不少心思才找到这种叶子,方便客人带走。还下着雪,聂大郎在碗上还盖了张叶子。舀豆花的小勺恰好是这种竹叶的柄。


    又聊了几句,七贯端着豆花回到车厢里,用银针验过了,才端给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颇为新奇的看着豆花:“这是什么做的知道吗?”


    “三爷,据小贩说是豆子做的,和这豆花做法差不多的还有豆腐,宁安县里酒楼可以尝到,是最近才出现的吃食。”


    “味道不错,果然又白又嫩又甜又滑,给我再来两碗,另外,让八两给商队每人买一碗尝尝。”


    “是,三爷。”


    豆花顺利引起了路过宁安县的青年男子,即白三爷的注意,令其进城后迫不及待去尝了豆腐宴。


    与此同时,沈小漾的妙味斋正式推出了第一款产品:豆腐乳。分两种口味:原味的白腐乳和麻辣的红腐乳。装在水沿坛子里,每个坛子有一百小块,标价一两银子。


    沈小漾特地立了板架在门口,贴了白纸黑字给过往行人看,上书大字:“半城山水满城客,一片腐乳香九州”,以及小字:“妙味腐乳上市,一两银子每坛,欢迎选购。”


    广告语一炮而红,甭管豆腐乳又是妙味斋折腾出的啥新鲜玩意,这一两银子一坛就足够勾起街坊的好奇心。来妙味斋聊聊天的商家邻居络绎不绝。沈小漾听了一耳朵又一耳朵的八卦。譬如当下扒白三爷的隔壁的隔壁布匹店的郭大娘:


    “这南北商路最有名的商队就是白三爷的,护卫实力比威震镖局的镖师们还强三分,道上从来没人敢劫白三爷的货。白三爷最是喜好新鲜吃食,没尝过的是定要尝一尝的,你这腐乳要是遇到了白三爷,那是千里马遇到伯乐,咱们可舍不得花这么多银子买些个当不了菜填不了肚子的……”


    正在酒楼大快朵颐豆腐宴的白三爷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着爷?


 第六章 没有一盘腊肠搞不定的人


    俗话说,世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人与人生而不同,各有各的癖好,有钱人也和有钱人也是不一样的。


    白三爷和其他有钱人最大的区别大概在于:其他有钱人去酒楼吃饭喜欢格调高雅、环境清幽、隔音效果良好的包间,而白三爷却甚是喜欢人来人往、鱼蛇混杂、熙熙攘攘的大堂。


    在七贯眼里,他们家爷坐大堂吃饭和女人逛街是差不多的,女人逛街总是两眼发光的“我要这个这个那个”,恨不得全场打包回家;而白三爷坐大堂吃饭则环顾四周,扫过别人家的饭桌,两眼发光的看着没吃过的菜式,哪怕不发一言,七贯也明白他那是“我要这个这个那个”的意思,配合的点点点。


    宁安县最新流行的豆腐宴就这样被白三爷点了满满一桌,鱼头豆腐汤、家常煎豆腐、黄金玉豆腐、麻辣豆腐、青椒豆腐干、如意香干、香干回锅肉……


    边吃还边留意周围饭桌的动静,典型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不,沈二郎才抱着腐乳坛子进来酒楼,白三爷便眼尖看到了贴坛子上的广告语:“半城山水满城客,一片腐乳香九州”。


    豁,好大的口气,还香九州,到底得多香才敢这么夸。少年,你,不,你那坛腐乳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七贯招来了小二,指着刚被沈二郎留在柜台上的那坛子腐乳问:“那是什么?”


    小二:“回客官,那是妙味斋新出的吃食,送来给我们酒楼试吃的。”


    七贯:“给我们来点尝尝。”


    小二有点犹豫:“这刚送来,我们还没验过,也没尝过,要是吃出个好歹,这……”


    “妙味斋你们认识吗?”


    “认识倒是认识。”能在宁安县刮起“豆腐风”的妙味斋如今餐饮行业还有哪个不认识。


    “那就行了,真要有啥问题,我们找妙味斋算账去,不怪你们头上。”


    “好的,客官,马上给您们送来。”


    很快,一碟白色的腐乳小块送了过来,七贯照例用银针验过后,白三爷夹了一筷子,闻了闻,有点怀疑广告语是不是用的反讽,确定是“香九州”而不是“臭九州”么。


    半信半疑的将腐乳送入口中,入口鲜香难挡,一股淡淡的酒香直扑鼻腔,而后是绵柔糯滑,犹如丝般爽滑,咸淡适中,让人欲罢不能。


    随后两筷、三筷、四筷……筷子夹了个空时,白三爷才发现他居然就着一碗白米饭吃光了整碟腐乳。这样鲜香细腻的口感,饶是舌尖品过大半个九州的的白三爷也感觉余香绕口,回味无穷。


    宁安县这弹丸之地,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新鲜物什?


    “七贯,这腐乳什么来头?”


    “回爷,是这里的妙味斋出品。”


    “我们去妙味斋瞧瞧。”


    东十三街的商铺人气永远是不咸不淡的,白三爷带着七贯、八两寻了过来时,因正是午饭时分,许多店铺也就小娃娃看着,大人们大多在后院吃午饭,妙味斋也不例外,沈小漾和沈二郎、沈三郎在用餐,店面是吃了个半饱端了盘蒸腊肠当零食吃的沈四娘呆着。


    毫无疑问,夺去跨入妙味斋的白三爷的眼球的不是满架子的腐乳坛子,而是沈四娘面前那盘切的薄薄的、晶莹剔透、红白相间、色泽油亮、辣香扑鼻的腊肠。


    七贯侧过了脸,好想扶额叹息,他们家爷怎么永远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忒像眼馋的小狗。


    “小姑娘,你在吃什么?”白三爷眼睛都粘盘子上了。


    “腊肠。”陌生的客人丝毫没影响沈四娘的进食,如果她能抬头看一眼,就能发现这个怪叔叔热切的眼神,然而,这是吃货属性日渐暴露的小娘子。


    白三爷眼神里略过挣扎,他要从小姑娘口下夺食么,要不要开口呢,味道真的很诱人……


    所幸,或许是察觉到危机,沈四娘动作飞快的把蒸腊肠都解决了,掏出干净帕子擦了嘴巴,这才仰头看向白三爷,给了个甜甜的微笑——阿姐说了,见到客人要笑脸相迎,因为,每个客人都相当于一堆银子——道:“欢迎光临妙味斋,请问您要买腐乳吗?”


    白三爷眼神掠过空盘子,遗憾的咽了口水,这才发现货架上好像只有那种腐乳坛子,所以说,妙味斋是专卖腐乳的?


    “嗯,把你们店里主事的喊过来吧。”


    “麻烦稍等。”沈四娘小短腿一溜烟往后院里去了,不一会,拉着沈小漾出来。


    沈小漾见白三爷身披貂裘,脚穿皮靴,衣着华丽,连身边婢女都是玉簪插发,宝石坠耳,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脸上笑意又添了三分——凭她在现代当销售的经验,这是妥妥的大肥羊上门了。


    “您好,欢迎光临妙味斋,请问有什么需要的?要不先坐下喝杯热茶?”沈小漾万分热情的招呼白三爷三人坐下了。


    看这姑娘也不是没眼色的,店铺如此简陋,粗茶能入爷的口?七贯暗地里撇了撇嘴,他们家爷虽然爱吃,但也同样嘴刁啊,喝茶最爱安吉白茶,其他的不怎么合他口味。


    然而,待沈小漾将茶水端上来时,连白三爷都眼前一亮。


    精致的白瓷杯里泡着一朵鲜艳亮丽、约七八厘米宽的金丝菊,菊花在水中一点点绽放,金黄的花瓣荡漾,菊香扑鼻,犹如秋日重临。清啜入口,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浓香入肺,唇齿留香,韵味无穷。


    时人也有喝菊花茶的,多半是用的胎菊,清热祛毒的功效有了,卖相却不大好看,因而常在药店出售,与其他中药无异。白三爷也是头一回见用大而饱满的金丝菊来泡茶,丝丝缕缕的干花在水中绽放的美感让白三爷一眼看到了商机。


    妙味斋主人心思倒是妙。


    “这金丝菊妙味斋卖不卖?”白三爷啜了口茶,进入商谈环节。


    “我们倒是想卖,奈何宁安县的金丝菊花农们多半卖给富贵人家秋赏用的,这还是今年秋天金丝菊不大流行了,花农们卖不出去,我们凑巧碰上,买来做了些干花,放店里招待客人,做买卖分量就差得远了。您要是感兴趣,不如来年找些花农专门种植制干花。”沈小漾解释了一番。


    “腐乳呢?”


    “腐乳一两银子一坛,您要多少?”


    “可以存放多久?”


    “每次取用速度快些,重新注凉开水到水沿,平日放在阴凉地儿,能放上半载。”


    “都是这种水沿坛子吗?不太方便运输。”


    “每坛加一百文,可以配木盒。”沈小漾取了个用木盒包装的,木盒是特地为水沿坛子设计的,盒盖印着妙味斋的篆字。


    “你这里有多少存货?”


    “三百多坛吧。”


    “我全包了。”


    “最多可以给您两百坛,制作一批要花一个月,刚给县里各酒楼送了试鲜的过去,要是一下子断了货,我这功夫就白做了。”


    “再匀点,二百五。”


    “好吧,成交。”您要当二百五就二百五吧,沈小漾心里偷着乐。


    “下一批什么时候有货?”


    “要一个月后,您要预订吗?”


    “嗯。”


    “我们把契约签了,订金得收30%,您要预订多少?”


    “一千坛。”


    “产量跟不上,要不您定个300坛?”这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一大批货要是到时没人来提货,资金周转不开,随时可能压垮这么个小店,制腐乳的方子说不得也保不住。


    “八百。”


    “最多五百,您体谅一下我们小店买卖,等以后扩大经营了,肯定恨不得您翻倍的拿货。”


    交易愉快的达成了。白三爷还是念念不忘沈四娘刚才吃的腊肠,沈小漾给他切了一盘蒸好,这世间果然没有什么是一盘川味腊肠搞不定的人,如果有,那就两盘。


 第七章 腊味班来了


    卖给白三爷的只是存货三分之一,并不是大半,因为沈小漾做了五六百坛。遇上大买家固然好,可要是只供大买家,长期以往,妙味斋就彻底被大买家掌控,可以随意拿捏,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降价你就得降价。


    作为生产商,沈小漾希望多渠道销货,纯粹零售也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腐乳一下子清了三分之一,销路是不愁了。沈小漾原本有点担心人们对腐乳这种闻着臭吃着香的风味接受没那么快,做了几百坛就停手了,估计可以卖上一阵子的,不料白三爷这头肥羊连价格都没谈,直接要了两百五十坛。


    哦,她现在知道洽谈的主就是传说中的白三爷了。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听说京城出现了腐乳这种香得不得了的稀罕物,卖一百两银子一坛,她就暗骂白三爷是奸商了——敢情她把腐乳当日用品在卖,白三爷当奢侈品在卖。


    这就跟山货在乡下卖不起价,稍一包装放大城市来个“温故知心”系列,勾起人们怀念故乡的思绪,价格早已经是次要因素,吃的不是山货而是情怀。


    京城人吃的也不是腐乳,而是新鲜。


    是日,人们发现妙味斋店门口又多了个板架,明晃晃的写着:


    “招做腊味学徒。学期一个月,包吃不包住,保证学会做腊味。三天内截止报名。”


    上次豆腐学徒们的成功人们有目共睹,时隔一月,妙味斋又要做慈善了啊。


    没错,在宁安县百姓眼里,妙味斋就是个做慈善的。那批豆腐学徒虽然短时间富不起来,但无论菜市场卖豆干也好,给酒楼供豆腐也好,城门口卖豆花也好,都处于供不应求状态,让很多人看着眼红,连药铺都涨了石膏价格。尽管偷偷学会做豆腐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并不影响什么,宁安县之外还有广阔天地,到哪里都是独一份。


    虽然不曾拜师,算不上师徒,但是这些学徒是把沈小漾当师傅看待的,尤其聂荣这样一穷二白,沈小漾教了技艺又借了“创业资金”的,聂荣简直能把她当菩萨供起来。无意中,沈小漾收获了一批铁杆粉丝。


    于是,别说三天,一天内沈小漾就招到了计划的三十人,不得不提前终止招募。


    时值冬天,天寒地冻的,不少人好几天才洗一次澡,更有甚者,家里缺柴少炭的,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洗一次澡。来报名的人,沈小漾已经剔除了生着病的,那些头发乱糟糟,指甲又长又脏的看的她直皱眉头。


    试问食品行业什么最重要?


    食品安全最重要!


    在卫生常识缺乏的时代,食品卫生根本无从谈起。沈小漾招豆腐学徒时还没顾得上卫生培训的事情,到做腊味时,涉及到容易腐坏的肉类了,她才意识到必须普及食品卫生知识和建立相关规范,才能保证那么多人制作出来的食品都是安全的,毕竟妙味斋的产品她不可能像腐乳那样亲力亲为,开作坊也是需要雇人的。


    因而在制作腊肠之前,她先召集学徒培训了一天食品卫生知识。其中包括食品卫生基础知识、生产经营人员个人卫生、食品包装及容器卫生、食品贮藏卫生、采购加工销售卫生、食品加工场所卫生、食物中毒、餐具消毒等。


    “在学徒期间,你们必须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要勤洗手、剪指甲;勤洗澡、洗头发;勤洗衣服、被褥;勤换工作服。发现原因不明腹泻,发烧,咳嗽和皮肤伤口感染时,必须立即去看病,病愈后再上工,不能边上工边看病!我会提供工作服和工作帽,你们来这里时穿上,离开的时候脱下。每天上工前我会检查你们的卫生状况,不符合要求的一律辞退。都听明白了吗?”沈小漾歇下,喝了口水。


    “听明白了!”学徒们异口同声应道。


    “今天讲的内容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很好,明天继续过来,我会抽查今天讲过的内容,答不上的或是卫生还没搞好的,继续学习,要是三天后还没领会,那就请你离开。”


    沈小漾的这场培训迅速传扬开去,宁安县无论是开酒楼的、经营小饭馆的、摆路边摊的、卖豆浆包子的,从事食品行业的都对比了一下这个食品卫生知识,有的恍然大悟,难怪夏天那么容易遭到客人投诉拉肚子;有的若有所思,以往轻易不给请病假导致好多带病出工的看来是得不偿失啊;有的不屑一顾,哪来那么多讲究,无非想出风头才瞎弄一番。


    不拘何种看法,以往没有范例在也罢,有了范例,连客人都会挑剔起来,看看,你们店里灶台多久没擦了,抹布都黑乎乎还不清洗,小二头发也没绑好,看了简直吃不下饭。久而久之,讲究的人多了,各店铺也不得不提高自身卫生标准,宁安县不知不觉中甩了其他地方一大截。


 第八章 腊肠作坊出炉


    妙味斋的后院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腐乳和正在长霉的豆腐块,完全没有制作腊肠的空间,沈小漾特地在附近花了两百两银子租了个空荡荡的四合院,作为腊肠作坊。


    当地早已有腌制腊肉的粗略方法,抹了盐,挂房梁风干,要吃的时候拿一挂下来。腊肠许是因为制作方法复杂,还没那个人折腾出来,所以虽然是腊味班,沈小漾重点讲述的也是腊肠和熏肉的制作。


    订猪肠猪肉、配各种香料、制作简易灌河蟹肠器、布置生产场地……噢,还有工作服工作帽定做,沈小漾感觉自己忙到飞起。卫生知识抽查的事情已经交给沈二郎操办,好在那些学徒为了谋个生计,还是很认真对待,对照改掉不良习惯。


    到了开始制作那天,三十个学徒换上了齐整的浅蓝粗布工作服和工作帽,有了几分前世食品加工厂员工的样子,开始前都用沈小漾准备的皂角洗了手。看着一双双指甲修建的齐齐整整,干干净净的手,沈小漾微笑表扬了一番。


    “我们最先学习腊肠的制作。腊肠的制作可以分为几个步骤,分别是:一、原材料准备,包括肠衣、猪肉、配料和棉线;二、灌河蟹肠需要用灌河蟹肠器将用料灌到肠子里;三、将做好的腊肠放屋檐下晾干,间或晒晒太阳,大概20天就可以了。”


    “现在开始非常重要的第一步,肠衣的制作。将新鲜的猪小肠撕掉白色肥肉,用水冲干净肠子里面,把肠子翻过来,继续冲洗一下,用盐搓一下,洗个三四次,接着用刀背把肠子里面那层红色的肉刮下来,刮完了再用盐、面粉和醋各冲洗一次,冲洗干净了把肠子翻回来,最后冲洗一下,我们就能得到干净透明的肠衣了,这些肠衣可以用盐腌起来,放阴凉的地方保存,需要用时再把盐冲洗干净。”


    “以上,听起来比较复杂,但操作过一两次就能明白了。而且如果有人肠衣做的又快又好,以后可以卖肠衣,嫌做肠衣麻烦的直接买了做腊肠就很简单了。”


    “现在开始做肠衣。”


    没多久,沈小漾分出了三分之一擅长肠衣做的好的继续做肠衣,又分了三分之一切猪肉腌猪肉,余下三分之一灌河蟹肠。


    沈四娘在家闲的无聊,也跑过来凑热闹,沈小漾让她用牙签扎灌好的肠子以便出气。


    眼见一条条的腊肠挂了起来,学徒们心里颇有几分新奇,从来没想过,猪下水里的猪肠还能变成透明的肠衣,而这肠衣又可以拿来做成腊肠。腊肠的味道他们在沈小漾提供的饭菜里尝到了,有着和腊肉相似的味道,但口感更好,滋味更独特,令人百吃不腻。


    后面学习的烟熏腊肉同样诱人,表里一致,蒸熟切成片,透明发亮,色泽鲜艳,黄里透红,吃起来味道醇香,肥而不腻,瘦不塞牙。和烟熏腊肉比起来,宁县原有的风干腊肉就跟柴火一样好吗。


    学徒里也有几个是酒楼安排过来的,所以作坊开了没几天,腊肠熏肉的订单已经纷纷飞过来。沈小漾的豆腐和腐乳一路铺垫,到如今推出新产品,已经不需要特地送上门请求试鲜了,妙味斋新鲜吃食层出不穷,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照亮宁安县的饮食行业。


    随着口碑与赞誉而来的,自然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与祸事。


    担得起多少赞美,就要经得起多少诋毁。


 第九章 今年过节不收礼


    一个月的腊味班结束后,三十位学徒们也迫不及待开始了自家产品的制作,有选择专做肠衣的,有选择做腊肠的,有选择做熏肉的,也有选择做腊鸡腊鸭的。


    腊味的制作周期比豆腐长得多,并不是眼前看得到的利益,然而保存期限长,可以通过行商走卒买到更远的地方,价格也能往上提,哪怕只是做一冬的生意,一年也不愁了。


    妙味斋的腊肠做了上万斤,被白三爷要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又供了县里的酒楼一半,仅余四分之一留在店里,分装在油纸袋里,放进镂空装饰的木盒,配上“一寸肠,百日香”和“妙味斋特制年味·腊肠”的文字,便有了几分贵重年礼的模样。


    白三爷派来拿货的人见了如此包装,大手一挥,也订了同样的包装。


    五斤装的年礼盒子,妙味斋卖三十两,京城里白三爷卖三百两——按白三爷的意思,五千斤也才一千份,京城富贵人家那么多,连塞牙都不够,又恰好逢年过节的,私底下炒到上千两都不止。


    连宁安县酒楼,切的薄薄的,端上来也没几片,都卖好几两银子一盘。食客们吃过了,感觉不上瘾,一打听,妙味斋有售。不过三五天时间,妙味斋的几百份年礼盒子也一下子清空。


    能收到一份妙味斋腊肠当年礼,一下子变成了极有面子的事情,连县衙里的师爷也想喊上一声:“今年过节不收礼,要收就收妙味斋。”


    实在抢不着又搀着香味的,便跑去订学徒们制作的,照理说货出同门,味道差不了多少,但心里还是觉得能吃上妙味斋的更好。无形中,妙味斋已经形成品牌效应。


    沈小漾算完账,撇出成本,一个月净赚两三万两,还有更划算的买卖吗——呃,白三爷那里的就算了,腐乳和腊肠在他手里简直点石成金一样。


    她都忍不住计划来年办个猪场,雇人养上几千头猪,扩大腊肠作坊规模了。毕竟,这一回搜刮了好多屠宰场才做了这么点腊肠,肉价都被拉涨了,不少人因此过年买不到肉吃。


    沈二郎敲着算盘也是美滋滋的,又有几分困惑:“阿姐,我们完全可以雇人或者买人做腊肠,这么大方传给学徒,来年大家都学会了,我们不是没得赚了?不是说做生意要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奇吗?我们把有新奇全占了,这是多好的事儿!”


    “二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


    “是担心惹上祸事吗?”


    “是阿,我们人小店微,又没有后台,生意做得越大,死的越快,俗话说‘富而不强是肥羊’,在我们变强大之前,人人都能欺在我们头上,不说别的,要是有人诬蔑说吃我们腊肠中毒了,我们立刻被关牢里都有可能。士农工商,我们排在最末,没有当官的站后台,我们妙味斋不过是一只小蚂蚱,蹦不了几天,人家一捏就死了。”


    “懂了,所以阿姐才把制作方法传授出去。”


    “对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新奇物什大家都懂怎么做了,都可以来做,我们不搞垄断,有钱大家赚,反正九州那么大,要争地盘有的争,又何必揪着我们一家小店不放。”


    “而且哪怕大家都学会了,也不是人人都干得好,一桩生意要做大,人力物力财力必不可缺,有能耐的也能比我们妙味斋做的好,我们只不过是占了先机,在大家心里建立个优质产品印象,日后有一席之地就足够了。等妙味斋变强了,那时候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再者,阿姐是希望人人都能吃上同样的食物的,虽然目前妙味斋的东西覆盖不了那么广的范围,只能传授出去让大家学会做,卖给普通百姓,而妙味斋卖给了达官贵人,但总有一天,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吃到同一口食物,不管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吃到的半分不会有差。”


    沈二郎被这一番话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吗?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饮食当然分了三六九等,那些达官贵人怎么吃得下平民百姓的食物,平民百姓又怎么吃得起达官贵人的东西?


    当然可以!


    几千年后,麦当劳开遍全世界,奶茶开遍全中国的时候,不管国家政要,还是平民百姓,他们吃到的每一块炸鸡,喝到的每一杯奶茶,是没有差别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用人人买得起的价格,实现了众生平等。


    而这,大概是大型连锁餐饮才能实现的奇迹。


    沈小漾同样被自己这一野望惊到了。


    在她说出这一番话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这个时空的差距有多大,也不曾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她以为,她适应的很好,迅速扛起了陌生家庭的责任,照顾起弟弟妹妹,换掉了家里的欠债,把妙味斋的生意也做的蒸蒸日上。哪怕他们以后不做什么,几万两银子也能吃好些年了。


    可是她并没有得到安全感,这是父权主义社会,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女人没有半点地位。若不是她处在商人之家,而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辈子都得窝在小小庭院,为妻也好为妾也罢,男人可以主宰她整个人生。


    而即便在商人之家,面对士农工商这样不可逾越的阶层排位,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家庭,她的心根本无处安放。今日赚到钱保住了店铺,焉知明日又会否因为赚到太多钱而失去性命。


    可也同样在这样的惶惑不安之中,她又想要做点什么,来获得那么一丁点平等,一丁点的安全感。


    在传播各种吃食时,她有商人的算计,也有普度众心的善良,才会诞生了哪怕无法获取阶层上的平等,也希望缔造出一个饮食的帝国来,在吃这件事情上,可以营造一点点平等。


    直至此刻,她才若有所觉,原来她并不想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像乌龟那样稳妥安全的长寿并不是她想要的,而像萤火虫那样,哪怕只有几天寿命,只要在夜空里亮过,她便不觉得遗憾了。


 第十章 不是每个姨妈都看得上你家


    野望归野望,现实归现实。


    沈小漾如今不过是守着间小铺子的小女孩罢了,犹如抱着个大点的鸡蛋,一不小心还会碎了。


    年前送年礼的时候,沈小漾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有几个亲戚。


    “二郎啊,咱们要不要给谁谁送一下年礼?”


    沈二郎简直不假思索,“阿姐,我们家没有送年礼的习惯呀。”


    原来沈家也算是京城大户人家,不过沈父是庶子,姨娘生他时难产没了,沈父杂草一般长大,甫一成年就离家来到宁安县,靠着手里一点积蓄开了个杂货铺,后来娶了宁安县一个姓薛的秀才的女儿,生儿育女,安定下来。


    家族那边瞧不上他这点出息,刚开始沈父还回家过年,受了几番白眼,别说拖家带口回去过年,连逢年过节该有的节礼也取消了。亲情淡薄的很。


    而沈母,即薛秀才女儿薛大娘,家里也是人丁单薄。薛秀才也是外地来宁安县安居的,夫妻只生了俩女儿,大女儿嫁给了沈父,二女儿嫁给了宁安县主簿。薛秀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当个举人老爷,奈何屡考屡败,屡败屡考,家中为支持他科举考试整的家徒四壁,捉襟见肘,全靠薛母四处为人浆洗衣物,勉强维持家用。


    正是沈父给的聘礼给的够足,薛家才把薛大娘嫁了过来,不然依薛秀才穷酸秀才的脾性,怎么也得把女儿嫁个学子,而不是商人之家。可惜薛大娘成长过程营养不良,婚后日子虽然过得不错,连生四个孩子也够呛,故而生完沈四娘没多久便缠绵病榻,一命呜呼。


    再说薛姨妈,即薛二娘,长的比薛大娘好看,性子也比薛大娘活泼些,不等家里给她找婆家,自个便留意起了合适人选来。


    彼时宁安县主簿王文显还不是主簿,也不过是一介秀才,但在宁安县当地也是书生门第出身,年纪轻轻就考了秀才功名,人又白净斯文,盯上他的小娘子也不少。薛二娘费了一番心思,谋得了如意郎君。


    薛二娘与王文显成亲没两年,王文显就当上了宁安县主簿。当了官太太,眼光自然日益不同,耻于与嫁作商人妇的薛大娘做姐妹,薛父薛母尚在时还好些,沈家孩子的满月酒还会意思意思一下过来走个场。待到薛父薛母油尽灯枯,撒手而去之后,便与沈家再无往来。即便沈父离世,也不曾过来吊唁,更别说关心关心外甥女外甥侄子过得如何。


    “所以啊,阿姐,我都不记得姨妈的模样了呢。”沈二郎叹息道。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不用应付复杂的人情关系也挺好的,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沈小漾心里窃喜。


    姐弟妹几个欢欢喜喜把年过了,转眼元宵节就快到了。


    每年元宵节,宁安县都会封了主干道正大街作为元宵赏灯游乐之所。平日不允许抛头露面的太太小姐们趁着元宵节都能出来赏灯猜谜,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吃汤圆、点灯、赏花灯、猜灯谜、舞龙舞狮,东方人最不含蓄的节日大概就是元宵节了,跟狂欢节差不多。整个九州元宵节都是热闹欢腾的。


    沈小漾对元宵节也感兴趣,她特地标了个摊位,打算带三小摆摊历练历练,也好教他们明白一粥一饭一丝一缕来之不易,财富都是不断努力一点一滴积累而来。


    “阿姐这里有三样小吃,你们每人学做一样,然后做了元宵节时现场卖,赚了多少都归你们,有兴趣不?”


    “阿姐,我也要做吗?”沈四娘瞅着自己的小腿小胳膊发愁,“我还那么小只。”


    “也有你能做的小吃呀,不然二郎三郎都赚了零花钱,以后爱吃什么就买什么,你没有零花钱怎么办?”


    “四娘也要零花钱!”


    沈小漾选的三样小吃是钵仔糕、驴打滚和飘香小土豆。


    钵仔糕制作原材料也简单,只需要粘米粉、木薯粉、红糖、红豆和水,粘米粉和木薯粉混合加水搅拌,再倒入煮融了的红糖水,把红豆放进模具里,再把米粉浆也倒进模具,蒸二十分钟,晾凉后就能吃了。简单又好吃,红豆钵仔糕还有相思红豆的涵义,和元宵节也很契合。


    驴打滚的材料比钵仔糕多一些,需要糯米粉、粘米粉、糖、油、水、豆沙馅、熟黄豆面,把糯米粉、粘米粉和糖油水混合调成面糊,大火蒸半小时,晾凉后揉压面团,用擀面棍擀成方形薄片,抹上豆沙馅,卷起来,在没有豆沙那面撒黄豆面,卷好之后切块即可。


    飘香小土豆则选小个头的土豆,洗净削皮切半,热油放小土豆炸熟,捞出后放入油辣椒孜然粉搅拌均匀,香辣软嫩的小土豆就能开动了。


    沈二郎选了驴打滚,沈三郎选了飘香小土豆,沈四娘选了钵仔糕,刚好他们能独立完成自己的小吃。元宵节那天,他们各自准备好三百份,暮色渐浓的时候和沈小漾一块到了标的摊上。


    宁安县这天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而正大街作为游乐中心,更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花灯如海,游人如梭,热闹非凡。一路走来,三小凑了一番热闹,看了各种杂耍、舞龙舞狮,才走到自家摊位上,摆出了告示板,挂上了“妙味斋”字样的红灯笼,带着点小忐忑等候着。


    沈四娘瞄了眼二郎三郎的紧张样,心情一片愉悦——卖不出去也没什么不好的,都归她吃好了。小爪子悄悄伸向了飘香小土豆,被三郎一巴掌拍了开来,“不许偷吃。”


    沈四娘吐吐舌头,看起了自己的钵仔糕。


    新鲜的吃食吸引了不少游人,不论是晶莹剔透、爽滑可口、贪吃不粘牙的钵仔糕,还是豆香馅甜、入口即化、别具风味的驴打滚,还是香辣软嫩的飘香小土豆,均让每一个尝过的人爱上了。


    再一抬头看招牌,呦呵,又是妙味斋。


    妙味斋出品,必然精品啊。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前所未见。连卖小吃的几个孩子都是软萌可爱的。


    三样小吃的价格是三小自己定的,按沈小漾所说,是让他们自负盈亏,小心机一看价格就看出来啦。


    沈二郎跟了沈小漾一些时日,对定价这件事有不少心得体会,虽然驴打滚原材料都挺便宜的,制作也很简单,他还是定了十文钱一块,毕竟是没吃过的新鲜吃食呀,当初豆腐也是十文钱一块呢。


    沈三郎对价格不太敏感,有的赚就是了,土豆在这个时空早有种植,许多穷苦人家吃不起米麦,都是吃番薯土豆过日子,飘香小土豆胜在口味独特,创造性没有驴打滚强,他只标了个一文钱一枚(即半颗小土豆)的价格。


    沈四娘自个儿感觉钵仔糕比驴打滚好吃,但是没有飘香小土豆好吃,但是二郎给驴打滚定的价格比三郎的小土豆要高太多,赚的钱好歹关系到她日后的零食,所以她犹豫了半天,定了个五文钱一份的价格。


    于是卖完后,肯定是精打细算的沈二郎赚的最多,误打误撞的沈四娘居中,而随便都行的沈三郎赚的最少。


 第十一章 没有撸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三小准备的三百份小吃在元宵节上委实不多,不到两个时辰便告罄,摊前挤满了人,见买不着了,一脸遗憾的散开。


    待要收拾摊子继续逛街看看热闹,散开的人群里却走上来两位与沈小漾差不多年纪,一看便是千金小姐打扮的娘子,两人身后跟着几个婢女。


    两位小娘子一着鹅黄上襦群青下裙,一着藕色上襦月白下裙,交领旁边的刺绣正是时下流行的兰草模样,衬得两张小脸娇俏动人。只是迎面而来的话语不那么动人。


    藕色娘子张口便带着几分训斥:“怎么刚好到我们就卖完了!害我们等了那么久!”


    沈小漾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们准备的分量不足,不过刚刚最后十份有提示别等了的。”


    “哪里提示了?”实际上她们是提示过后才凑过来的。


    “这样啊,没听到呀,可惜我们真的卖完了,您要是真的喜欢妙味斋的东西,可以到东十三街找我们,到时给你们八折优惠。”


    “谁稀罕……”藕色娘子还欲纠缠,一旁的鹅黄娘子忽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玉莹,我们去猜灯谜吧。”


    “哦哦,好的,湘姐姐。”


    两人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沈四娘小小郁闷了下:“真是没教养。”一上来就骂人。卖完了就卖完了,还骗她们不成。


    沈小漾摸了摸她发顶,“咱们四娘要做有礼貌的娘子喔!”


    “当然!”


    与此同时,离去的两位小娘子正在交谈。


    “湘姐姐,你刚才怎么拦住我?这些奸商可欠教训了,不过是听旁人说他们的吃食有点新意,赏脸过来瞧瞧,居然说没了!”


    “玉莹,那不过是几个娃娃。”


    “娃娃怎么了,从小不学好,长大还得了。”


    “人年纪小小的出来谋生,也是勇气可嘉呀。”


    “年纪小就该多读书,满身铜臭怎么行,我娘说的没错,只有目光短浅唯利是图的商人才不让孩子读书科举,一代代被压在底下。”


    “刚他们说是妙味斋的。”


    “妙味斋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年前风靡全宁安县的腊肠就是他们家的,我爹也不过留得两盒,念着滋味还想吃也没了。”


    “你爹可是县令,要买什么没有,妙味斋可真敢呀。”


    “县令就能强买不成,你爹是主簿呀,可你要是逛玉珍堂看上的钗子都被买走了,你还能押着人玉珍堂不放呀?”


    林品湘不是特别明白,精明能干的王主簿和那位惯有心机的主簿夫人怎么养出来王玉莹这样没头没脑的小娘子,光学会鄙视商人,经济事务一窍不通,以后怎么掌家呀,怕是嫁妆铺子的账册都不会瞧。


    看人家妙味斋几个娃娃,最大的娘子和王玉莹也差不多年纪,父丧母丧,小鬼当家还风风火火,多少大人都自愧弗如。


    商人又怎么了,这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商人经营,没人经商的话,岂不是要自个裁衣做鞋打磨首饰采花提脂?


    林品湘摇了摇头,任由王玉莹叨叨叨叨一路,不怎么回应下去。


    ------------


    沈小漾和三小欢欢喜喜逛大街,这还是来到古代第一次节日逛街,看着热热闹闹的各式小摊和熙熙攘攘的行人,俨然活生生的清明上河图,虽然比不上北宋汴京的繁荣,勉强算个低配版的清明上河图,但也足够吸引她了。


    一轮逛下来,四人手里都提满了小玩意,有四娘看上的兔子灯笼、绸布娃娃、桂花糕,有三郎看上的小印章、九连环、棋盘,有二郎看上的傀儡小木人等。


    沈小漾特地留意了下卖小吃的,糕点多半是桂花糕、玫瑰酥、梅花饼、芸豆卷之类的,也有烧烤,这个时候叫炙菜,炙是人类最早掌握的烹饪技能了,原始人学会利用火就开始烤肉吃。


    不过这里的烧烤真是太落后啊,还只是烤鸡鸭鱼肉,放点油盐葱蒜,味道闻着就不咋样。后世烧烤不仅能烤肉,还能烤茄子、蘑菇、玉米、韭菜、豆腐、面筋、脑花……


    深夜撸个串,喝点小酒,吹吹牛逼什么的,是日常最惬意的事好么。


    这是个没有宵禁的时代,官府不会拦着你撸串,可是街上的餐馆基本是卖正餐的,酒楼也有喝到深夜的,但是一般人都吃不起酒楼呀,每天干完活回家吃饭打打孩子睡睡老婆,几乎没有夜生活可言。


    沈小漾撸串的心思一起,满脑子都是烧烤香味,口水都加速分泌。


    没有烧烤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说干就开干。


    元宵刚过,经过东十三街的人们惊奇发现,妙味斋又开学徒班了,本期是烧烤班,时间特别短,仅有三天,不过多了一句话,


    “给你一个和妙味斋一起开烧烤店的机会!”


    仿佛水溅到油锅,“噼啪”一声,爆沸开来,瞬间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这大概是宁安县头一桩创业合作伙伴公开招募。


    烧烤是什么?


    没听过。


    但这是妙味斋呀,妙味出品,必属精品。


    好几家酒楼过来谈入股的事情,沈小漾都给挡了,言明学徒班是为了选拔烧烤小能手的,烧烤店需要掌握技艺的人,暂时不需要资本注入,日后再谈。


    报名的人络绎不绝,连早期豆腐班的聂荣都在里边,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卖豆花,聂荣说,


    “学会做豆花后解决温饱问题了,但多学一门技能总没错。”


    最终,报名的竟有将近两百人。


    沈小漾依着上次腊肠作坊的做法,安排沈二郎给这些人培训了一轮食品安全知识,但凡个人卫生和食品安全知识不达标的,通通筛下去。这样便去掉了一半人。


    余下的,沈小漾将食材准备、调料制作、烧烤过程都传授给他们,考察哪些是手脚麻利,烧烤天分高的——烧烤确实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人人都做得好,有的人不是这里烤焦就是那里没烤熟,不同食材还有不同烤法,不够灵活的人也掌握不了。


    几天后,选出了二十来人,询问合伙意愿,最终只有十八个人愿意加入妙味烧烤的,其他有的想自己单干。


    “各位,妙味烧烤的入股分机制就三句话:第一,每个新店投资额百分之十拿出来给店员入股分红,每人百分之二,投资额平均二十两;第二,入股分红条件是工作满一年的任何一位店员,方法是抽签;第三,一旦离开妙味烧烤,全部投资一次性全额退款。”


    “简单来说,就是在妙味烧烤工作满一年的店员才能在妙味烧烤开新店时参与五个入股名额的抽签,抽中了投资二十两,然后每季度获得分红,一旦离开妙味烧烤,投的钱会全额退回,不再享有分红。”


    “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妙味烧烤的东家之一,我希望未来我们能将妙味烧烤开上几百几千家分店,遍布九州每一座城市。”


    “与各位共勉。”


 第十二章 与民同乐的最新姿势


    “老板,来五串羊肉,三个鸡翅,一个茄子和两串韭菜!”


    “我要一条烤鱼,两串烤豆腐和一串鸡脆骨!”


    “哎,我的烤好了没,别排到后头去了!”


    ……


    走了几条街,时不时见到模样差不多的摊档,一个长条烤炉,一个大方桌,几条长木凳,站着的,坐着的,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烤炉上小摊贩飞快的翻着一串串烤串。据说这是近日流行的烧烤摊,人气特别旺。


    林县令闻了一路走来,肉香、脂香、烤香、焦香、辛香……混合香气仿佛无孔不入,五脏六腑都受到诱惑,大脑只发出一个指令:“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什么时候炙菜有了让人着魔的魅力了?!


    虽然很想吃,但是!


    堂堂县令大人总不能和平民百姓一样甩开膀子露天坐在一块撸串吧!


    然而真的很好吃的样子。


    不不,路边摊本来就是扰乱秩序的存在,还偷税漏税,身为县令要以身作则,坚决拒绝这样的买卖,再好吃都不行!


    回头就得喊人来开罚单,整的这么香周围没有居民投诉吗?


    喂喂,那个坐在桌子边撸了一串又一串的家伙是巡捕吧。凭什么不好好巡视在这里吃吃喝喝!


    你们家大人我都还没吃上半口!


    随行的蒋师爷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县令大人,不愧是林县令啊,这样的美食诱惑都毫不心动!


    你大人还是你大人。


    殊不知林县令心里已经天人交战无数回,用尽力气压制凶猛爆发的吃货属性,眼见理智掰回了局面。


    直到他们走到一家隐隐传出同样香味的店铺前,和那些路边摊不一样,这是正规经营的门面啊,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二还穿着统一服装,感觉非常专业。


    抬头一看:妙味烧烤。


    名字莫名有点熟悉。和那妙味斋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只是,比起挤满人的路边烧烤摊,这里略冷清啊,空荡荡的除了小二看不到其他人。


    沉思了几秒,林县令抬脚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妙味烧烤!我们今天刚开业,所有菜品一律八八折。”


    “请问您坐一楼大堂还是上二楼包间?”


    未几,林县令和蒋师爷坐在了二楼包间里,是个临窗的标间,能很好的看到街道过往情景,窗边摆着一盆兰花,看上去赏心悦目。


    小二给他们上了壶茶,介绍了点餐流程,言明点好餐可拉包间里的铃铛线,搁下餐单便退了出去。


    附着餐单的是一支细笔,似乎是炭条裹了油纸做的,略粗糙,胜在简便,可以在餐单上轻易书写。


    和酒楼餐单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餐单有勾选项,小二道想吃的打钩即可,数量默认是一份,若需要两份及以上便写上数字,还有辣不辣之类的口味选项。


    出乎意料的是餐单上的烤串都很便宜,估计一般百姓都能随便点,堪称是一流服务,二流环境,三流价格啊。


    和蒋师爷点了二三十份烤串和几杯果汁,拉铃交付餐单给小二后,林县令喝了口茶,问:“元庆,你怎么看?”


    “细节上心思挺巧妙,只不知道口味好不好,看这份新意,估计还是那个妙味斋的手笔。”


    “是啊,被妙味斋这一推动,县里经营餐饮食品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两人也没聊多久,因为烤串很快端了上来,两人刷的撸起了串。不过一晃神,烤串就只剩下木签了。


    完全不够吃啊!


    两人对视一眼,拿起笔又点了几十串,还点了壶酒。绝对是两人饭史上最沉默的一顿,根本顾不上说话!


    这烤串有毒!吃了会上瘾,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最后,桌上摆了近百根木签,两人才摸着滚圆滚圆的肚子停了下来,还想再战三百回啊,可惜装不下。


    买完单几乎要扶墙离开的两人走出包间才发现二楼的包间门上都挂了有客的标识,再下到一楼,大堂坐满了人,全是撸串的,连店外都排了好多人,坐了好几排,也没见抱怨,都耐心等着。


    人多了,自然有人认出林县令来了,


    “林大人您也来吃烧烤啊!啊,还有蒋师爷!”


    “我就说咱们县令大人向来亲民的,这不,还和咱们吃同一家烧烤!”


    “那真是县令吗?能和县令大人一起吃烧烤,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呀!”


    “哎,大人您最爱哪款烤串?”


    “……”


    林大人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受欢迎,不过吃了顿烧烤,好像人气都高了不少啊。不过眼见这些百姓要围上来了,匆匆说了两句便赶紧离开了。


    “妙味烧烤开业第一天,林县令现身与民同乐”的八卦却风一般传遍了宁安县,原本就一炮而红的妙味烧烤热度更是居高不下。


    什么,你说那里价格低的很,都是平民百姓吃的?


    人林县令不一样在吃。


    什么,你说去酒楼也能碰上林县令?


    呵呵,你全副身家够去酒楼点几个菜。


    妙味烧烤的迅速走红也让其他商人看到了烧烤行业的市场,反正烧烤班出来的人还有那么多,随便招揽几个也能开一家店了。


    更重要的是,开酒楼要开分店可不容易,没有经验丰富的大师傅掌勺完全撑不起来,可是烧烤店完全可以将所有步骤固定了,新手培训几天也能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口味,只要资本足够,分店能遍地开花。


    所以没几天,妙味烧烤的店员们便发现县里多了好几家烧烤店,有照抄妙味,走平民路线的,也有满足贵人口味,装修和价格都高大上许多的,还有突发奇思妙想,专门烤海鲜的,这个时候的海鲜还没规模养殖,绝对的奢侈品,更别说宁安县地处九州中部,远离海洋,虽然靠近大河,但即便走水路运海鲜过来也不容易。


    店员们可着急了,不说他们现在薪酬都是计件的,远点的一年后分店他们是有资格当东家之一的,要是妙味烧烤在竞争中倒下了,盼头就没有了。


    于是竞争对手们也有点懵。


    要说价格,妙味烧烤的定价真心低到不能再低,要比它还低那就赚不了了,要比它高又拉的客人没它多——不用说,这是沈小漾特意设置的价格壁垒,她打算把妙味斋所得大部分砸进妙味烧烤,要在最短的时间实现大型连锁规模。知道为什么现代可乐难以效仿吗,因为可乐已经把成本做到极致,把利润降到最低,后来进入市场的完全拼不过。


    要说服务,妙味斋的分级合伙机制让店员都有了主人翁意识,大家都当做自家事业经营,响应快速,满腔热情,无微不至,只差没在客人上厕所时替他擦屁股了。


    要说产品,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人家是烧烤祖师爷!


    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烧烤店尚是蓝海,哪怕宁安县拼不过,其他县趁着妙味烧烤分店没开过去,抢占一下,一样能赚个盘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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