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碗江西米粉儿,你准备好你的乡愁了吗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7-10 04:47:50

北人吃面,南人食粉。


横街水粉是我个人非常馋的一种食物。爽滑弹牙,又包裹着一种外公自己种的稻米那样甜甜的清香。基本上每天早上起来,外公都会用新鲜的廋肉或者猪肝给我煮一碗

,再烫上三两棵打过霜的小白菜。清冷早晨热热吃上一碗,整个人,也就会温暖起来。


第一次吃水粉是在横街的郑家食府。20几年前初到那里,老郑炒水粉给我们宵夜。他从厨房伸出头来问我“能吃辣吧?”我刚准备开口,他就笑眯眯的来了一句:“相信我,放点辣椒更好吃。“于是我在老郑的叮叮当当锅铲声音和横街人难懂的土话间闻到爆辣椒炒水粉奇妙的香气。是一种非常呛口又过瘾的感觉。


横街水粉儿

老郑非常棒的调味技术提升了这碗水粉的味道,又因为他对火候的把握让这碗水粉非常爽口。起锅的时候,还盖上了非常好看的一个荷包蛋,颜色金黄透亮的那种。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袁枚写《随园食单》,有一节专门讲火候,眼花缭乱的火候技术保障了不同食物的色香味。想起来非常有意思。


水粉是一定要在横街吃才最正宗新鲜。本身就是每天现磨,用微微有些冰凉的井水泡在手工打成的铜盆里。在这个三清山脚下的小镇子,大部分人家的早餐都以水粉为主,再煮上一锅大米粥,蒸两笼包子。一天就开始了。然后冬日渐深,慢慢就发觉前些日子还能把人香得头晕的桂花,早就悄悄谢在枝头。




江西玉山横街镇

外公门前的小河有个不俗的名字叫做“梅溪”。南宋朱熹曾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写过《梅溪义学八景诗》,说梅峡清流是“溪流清浅幽香远,照见横斜里外枝”。梅溪之名,就刻在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每天傍晚,微冷的风中我通常会陪着外公沿门前的小河散步。沿路中清冷的山风完全抵不住邻居们大声招呼的热情,大家笑意盈盈、咿咿呀呀的抢着说,无非都是些“年货办了啊?”“孩子们都回来没?”之类。


做水粉的老邻居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叫我们“嬉哟”,又大声的叫屋里的人泡茶。外公问她:“做这么多粉儿啊?”回答说孩子们今年不回来过年,明天有人去南昌,做多些给他们带去。突然想起余光中说乡愁的味道,随着时光会写入游子的DNA中,即使是年青一代,仍会追寻祖辈的口感。是真的会有共鸣。


自家做的横街水粉儿

曾经听会昌的朋友说,在江西南昌,每天早晨来碗拌粉加个汤,一天的生活就开始啦。然后从赣州到九江,从上饶到萍乡,你穿越整个江西不同的市县,就会领略到各种独特风味的米粉。南昌炒粉、铅山烫粉,景德镇冷粉,宜春扎粉、抚州泡粉……“你最偏爱哪种味儿?”她问我。


这个女生有一次邀我去参观她的工厂,就是著名的五丰江西米粉,在会昌。结果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米粉宴来款待我。那时我们相视一笑,有种突然找到任性又傻气的感觉。吃完十几种米粉,她开车带我到处转悠,站在会昌城外高峰,她给我聊了很多好吃的米粉和如何做出好吃的米粉。被她专业度碾压的那一刻我相信,每个人在自己人生中都可以干成你喜欢的任何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



五丰江西米粉

有一次路过南昌,是奇怪又纠结的行程。我想去吃南昌拌粉,同行的朋友坚持要先去看滕王阁。于是去看滕王阁,发现果然已经不是记载中的木楼。在滕王阁的旁边,赣江边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我们一人吃了一碗拌粉。是那些姜沫、蒜沫、酱油、猪油、葱花、咸菜沫的香气,还是辣椒和胡椒的劲头。还有就是肉嫩,粉韧、味鲜。要命的是,一起的两个小朋友坚持不吃。于是我们在上高速之前,特意拐到红谷滩又多吃了一餐M记。


南昌拌粉

景德镇也是早餐吃粉。Tai带着我们去了一家有名的大排档吃冷粉和土菜。景德镇的大排档都免费供应一种本地的红茶,装在那种廉价的印花玲珑瓷杯里。味道非常不错,据说好过附近的祁门红茶,只是由于景德镇瓷器的名头太大,以至于瓷器之外的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也都没啥名气。于是那天我捧着一杯红茶到处晃,整个人获得一种非常轻易的快乐。


景德镇冷粉是一种很奇异的东西。冷粉虽然很多地方都有,但是景德镇的冷粉就是不一样。这里用的粉条比较粗,大概半径有0.5厘米左右,相当于普通筷子的粗细。看起来制作简单,但入口滑溜,配上特制的橘子皮或者腌菜同吃,吃起来风味独特。真的,就是不一样啊。


景德镇冷粉

当时在深圳工作,同事里不少江西人。一次一个宜春同事回家,于是我们一起去蹭玩儿。宜春曾经是一个“叫春”的城市,有2000多年的历史。午夜宜春的袁水江河畔,同事跟我们说他祖上就是做宜春扎粉的生意人家,从明朝开始,他们家就在研究如何做出一盘正宗的手工扎粉。要口味柔韧、滑润、香辣,油而不腻,鲜美可口。他人生的理想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建一座自己的扎粉庄园。“或者农家乐吧。”他对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建成自己的庄园,你们天天过来吃粉儿啊。哈哈。”


宜春扎粉

第一次遇见泡粉是在抚州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刚好是午饭时间,想着在服务区打个尖。快餐店收银的小妹听出我的外地口音,于是给我推荐抚州泡粉。“是本地特色,米粉是用刚榨出来的湿粉,细嫩柔软,爽滑劲韧,洁白如银。而且汤底是加了鸡、骨头和20余种药材的祖传秘方炖的。您尝一下呗。”惊异于她精致的样貌并充满戏剧现场感的描述。觉得她应该是充满挑剔的,对每一件事。于是第一次吃到了抚州泡粉。


在那样的一个中午,我一个人默默独自在抚州高速公路服务区的一家快餐店,吃一碗泡粉。我看着站在收银台后面独自玩儿手机的那个姑娘,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小地方装不下她。


抚州泡粉

不过玉山始终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每年总要回去住几天,吃吃玉山的芋头饺、老旱鸭、横街水粉儿。老孙头偶尔还会用篾椒炒土鸡蛋给我吃。就近还可看看景德镇的瓷器,可以爬爬黄山、三清山,可以去鄱阳湖边的万年尝尝贡米。或者去武夷山喝喝岩茶。


夜晚的玉山横街镇

曾经问老郑,怎样才能做出一碗好吃的粉?于是老郑系上围裙,说:“今天我们煮铅山烫粉。”他说“以前有本书叫《调鼎集》,说用桑柴火来煮老鸭及肉等,能会极烂,能解一切毒,用稻穗火煮饭,能要人神魂到五脏六腑。用麦穗火,则能消渴润喉,利小便。用松柴火煮饭则壮筋骨,但不宜煮茶,煮茶要用炭火......记得这些,明白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就能煮出一碗好吃的烫粉。”然后我们花了一些时间熬了猪油,爆了辣椒来煮铅山烫粉。


熬猪油

张翰在《思吴江歌 》中说,“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傍晚玉山郑家食府,我们坐在三楼,在临街的一处房间。窗户打开,冷冷的风吹进来,这碗新煮的铅山烫粉显得热气腾腾。吃的时候,只觉得又鲜又香又辣。我们没有古人雅意,所以也不会生出莼鲈之思。这些味道各异的江西米粉,吃或者煮都看起来也简单,偏偏也在上千年骀荡长风里,强而有力的在我们的乡愁里活了下来。是生活,也是生活之上。



文/浪人一挥

图/网络图片




点击“阅读原文”购买好吃的五丰江西米粉。

发表
26906人 签到看排名